李寄诗鉴赏［三首］
刘湘和
将近江城
二载天涯落魄行，扁舟今夜到乡城。
归来莫道无亲识，明月舟前上下行。
题解
经周宁霞考证，李寄一生作诗320余首，此诗作于顺治十一年（1654年），是年作者35岁（据周宁霞考证）出游归来。李介立于顺治十年（1653）春，应祖星岳（知府）之邀出游湖襄。他的这次出游由郡守祖星岳资助。此时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已于顺治九年（1652）年去世。“先慈以去腊归土，今春介立即辞墓出游，寒食一抔，不能躬临，伤哉！”可知李寄在清明节前去母亲坟上祭扫后才始出游。此诗抒发了他远游归里，孤单又亲切的心情。江城，即江阴城，舟将返江阴城时，心中生发出无限的感叹。
笺注
“二载天涯”，两年时间出游。“天涯”，离家遥远的地方。“落魄”，穷困、失意、潦倒，四处飘零，不得志。此处是指他的出游也是艰难困顿、不得志的。
二、扁舟今夜句
“扁舟”，就是出游归来时乘的船。那时均为人工摇橹划桨挂帆的木船。
“乡城”，即题中的江城。
三、归来莫道句
“莫道”，不要说。
“无亲识”，没有亲人或友人来相迎，这里的“识”，指相识。此句的意思是说，来到家乡，感到格外的亲切，不是没有亲人相识，而是有一股亲情涌上身来，流露出对故土的深情。
四、明月舟前句
归来的那天，明月皎洁，伴随他归乡，尽管出游落魄，但回到故乡，一股亲情油然升起。看到船体周围朗朗明月，心情为之一畅，感到由衷的温暖。乡情亲情友情融会了自己的心情。明月当空，乡情萦绕，格外的亲切，故土情深，真是“谁不说俺家乡好”啊！
赏析
李寄也与其父一样，娘亲在世时不远游，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去岁去世后他才始远游。他的风骨堪称徐霞客第二。他乘舟归家，家在哪里？他没有家，寄住由里山（花山）山居庵。尽管娘亲世故，又无兄弟姐妹，形孤影单，但当他身临家乡之境，心情绝然两样，有一股寒冬还暖的感觉，当空皓月像亲人一样迎接他回家，他的心情由此而畅快。
入由里山同洪慈上人小步
棋罢溪行万虑空，得闲心与远公同。
幽兰非草先春绿，短叶如枫待腊红。
曝背不妨松日里，煮茶自有竹边风。
出山便是风尘客，别梦应恋此山中。
题解
由里山即江阴城南的花山，原名由里山。李寄隐居由里山，号由里山人，终身不娶。李寄入住由里山时与僧人相伴，弈棋散步是常事。
笺注
一、入由里山句
入住由里山。
洪慈上人，洪慈为由里山山居庵僧人。上人，对僧人的尊称。
小步，散步。
二、棋罢溪行
棋罢，弈棋结束，两人在山溪边散步。
万虑空，万虑，各种思念，各种想法，人生的许多际遇。可理解为什么都不想或所有思虑均为空的，亦可理解为超脱，亦有佛教语所指“色即是空”之意。这里的“色”应作世间理解，包括精神意念。作者在山溪旁散步，心情较为愉悦，不去思虑，尽情地与上人散步怡情。
三、得闲句
得闲，闲暇时光。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想起远公。
心与远公同
远公，东晋高僧慧远。慧远高僧爱庐山，刺史桓伊为他在山上建造了一座神舍，名“东林精舍”。此处“洞尽山美，却负香炉之峰，傍带瀑布之壑……清泉环阶，白云满室。”远公的精舍背靠山峰，依傍瀑布的山谷，清泉流淌，白云缭绕，静幽绝尘，脱离凡俗，犹如神仙佳构。这样的地方才是隐逸山林之士所向往的乐土。所以李寄说：心与远公同。他也向往有这样的处所。
四、幽兰句
幽兰，这里的幽兰作者指的非草，可能是木本类的木兰或玉兰。玉兰为落叶小乔木，早春先叶开花，纯白芳香。花后放叶，开花放叶均在早春，所以称“先春绿”。
五、短叶如枫句
短叶如枫，即山麓生长的一种小乔木，叶子形状像枫叶。
待腊红，待，等待，至深秋初冬时节，经霜的叶色就染红了。“霜叶红于二月花”吆。
六、曝背句
曝，晒。曝背，以背曝晒太阳，向日取暖。唐·李欣《野老曝背》：“百岁老翁不种田，唯知曝背乐残年。”这第二、第三句是对仗句，上句“先春绿”，对句“待腊红”，一“绿”一“红”，一仄一平。“春”对“腊”，即“春”对“冬”。
七、煮茶句
这里的煮茶我理解为那时用的柴火可能是木炭之类硬质燃料，所以由竹边风轻吹，茶就煮得醇香了。曝背在松间，煮茶在竹边，环境幽静。
八、出山便是句
出山，走出山来，即步出山居庵。
风尘客，风尘有多解。这里指社会。出山就融入社会，成为自由的人，有别于僧人。僧人是受佛教戒律束缚的，而他是自由的，可进可出。
九、别梦句
别梦，别去的梦境，这里指往事。想起过往的许许多多事情，还是这里安稳，所以“应恋此山中。”
赏析：
“别梦应恋此山中”，为此首诗的主旨。一个恋字道出了他心中的真挚感情。作者抽闲与洪慈上人散步时，看到了眼前的山溪、草木，以一种悠闲自得的心境感悟人生，尽管“心与远公同”，但他是无法实现远公那种境界的，还是回到这座山里，也可享有清静的生活。不必被往事缠绕，还是超脱一点——“万虑空”。
山前小步
乘兴不觉远，出山来水湄。
放歌天不禁，信步月相随。
题解：
山前小步，作者在由里山前散步，心情是愉悦的。
笺注：
乘兴句
乘兴，心里高兴，乘自己的心里高兴。
不觉远，由于心里高兴，慢慢独步，不觉得已经走出好多路了。不觉得路程之远啊！
出山句
出山，走出山来。
水湄，岸旁水边，水与草交接的地方。秦风·蒹葭：“所谓伊人，在水之湄。”
放歌句
放歌，尽情地高声歌唱。杜甫《闻官军收复河南河北》诗：“白首放歌须纵酒，青春作伴好还乡。”
天不禁，你尽管对天长啸，谁也不会来禁止的。
信步句
信步，犹漫步，随意地走。陆游《龟堂杂兴》诗：“曳杖东冈信步行，夕阳偏向竹间明。”
月相随，明月相随，相伴。
赏析
从这首诗中可见，当时月下漫步，作者的心境是十分开阔的，对天当歌，豪情欣然。走走走走，也忘记了走了多长的路，因兴而不觉途远，月光下的水边，银光如洗，水草丰茂，最佳的环境，生发最佳的心情，对天豪歌，兴致勃发啊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