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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霞客与三位同行者

徐霞客与三位同行者
陆云湘
徐霞客晚年为考察我国西南地区的地形地貌、原生态环境和民族风情,与迎福寺寺僧静闻和尚、家仆顾行、湖南湘江短途同舟的礼生(祭祀时赞礼司的执事)艾行可等人同行,他们在途中先后发生了人们想象不到的事情,然而徐霞客强忍悲痛,妥善处理好伴行者的后事,可谓伴行义举,震撼人心。
伴行者之一,静闻和尚。静闻和尚是莲舟法师弟子,东林之难遁入空门,在迎福寺修道已有十年余,曾用血指写成“法华经”,准备送到云南鸡足山,藏于佛教圣地。当他得悉徐霞客西行时,带了行装赶到徐霞客的家,要求,相伴而行。1637年二月份,他的游览衡州后,乘船去衡阳。时近傍晚,数舟同时停靠在已废的浅水滩新圹驿站过夜。三更时分,徐霞客听到岸边有一孩童啼哭,难以入眠,便在枕旁作诗:“箫管孤舟悲赤壁,琵琶两袖湿青山。滩惊回雁天方一,月叫杜鹃更已三。”此时静闻需要小解,因佛门戒律:凡小便、大便和吐痰不能注入水中,他就登岸小便,并好心劝导孩童,赶快回家。孩童仍然赖在岸边。当静闻回船不久,盗贼跟踪冲到船上,一场浩劫从此开始。静闻临危不惧,严厉斥责盗贼:平僧无身外之物,你们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盗贼把静闻刺伤,经苦苦哀求才留下了“法华经”;顾仆为保护所带物件受了重伤。徐霞客只身跳入湘江,才逃过一劫。盗贼撤离后,徐霞客找到静闻和尚和其他船友,但三人身己无分文,为继续前行,找到故乡人金祥甫,用自家田产与金祥甫做了契约,得了旅资。在去南宁的途中,静闻旧伤未愈又添新症,患了痢疾,为安排静闻治病,在南宁崇善寺住了下来,出资并请僧人好好照顾静闻。此后,徐霞客与顾行继续考察。但当他们到达广西偏南的壶关时,听来自南宁崇善寺的僧人说静闻已于前月二十八日子时去世,寺僧宝檩、云白不为置棺,是我亲手为他火化。徐霞客听了痛心哀悼,终夜不寐。
崇祯十年(1637)十二月十一日至十八日,徐霞客回到南宁,带病到寺庙与恶僧宝檀、云白交涉,索要静闻的戒衣,经卷、竹箱,十九日携了静闻的骨灰等离开南宁,于崇祯十一年(1638)十一月二十二日到达鸡足山,按静闻的遗愿把静闻的“法华经”、骨灰交给弘辨、安仁两位法师。后 “法华经”藏于悉檀寺,静闻的骨灰盒悬挂寺中的古梅间,不久为静闻在文笔山之阴建了墓塔,墓塔为方形,碑文:“圆寂大戒比丘静闻禅师之墓”。徐霞客不忘生死之交的难友,落葬后在悼念静闻哀诗中写道:“晓共云关暮共龛,梵音灯影对偏安。禅销白骨空余梦,瘦比黄花不耐寒。西望有山生死共,东瞻无侣去来难。故乡只道登高少,魂断天涯只独看!”又:“同向西南浪泊间,忍看仙侣堕飞鸢?不毛尚与名山隔,裹革难随故国旋。黄菊泪分千里道,白芋魂断五花烟。别君已许携君骨,夜夜空山泣杜鹃。”
伴行者之二:顾行。家仆顾行是徐霞客晚年西行时的伴行者,也是贴身护卫。当他们到达浙西余杭时,原请的挑夫王二,害怕艰苦,连夜逃跑了,从此由顾行照应所带物件,可谓道远又任重。湘江遇盗,顾行为保护物件,受了重伤;在广西南行途中,又受瘴气影响,病情加重。徐霞客雇了人护送顾行,一直坚持到鸡足山佛地.。又在“崇祯十二年(1639)九月初十顾仆逃跑了,走时还带走了徐霞客的钱物。弘辨大师得悉后,欲为徐霞客急发二寺僧往追,徐霞客止之谓:“追或不能及。及不能强之必来。亦听其去而矣。但离乡三载,一主一仆,形影相依,一旦弃余千里万里之外何其忍也!”徐霞客对顾仆窃了筐相之物逃离严加谴责,但念他为了求生而去,应当同情,不能强求。可见徐霞客之胸怀。。
伴行者之三:艾行可。徐霞客与艾行可是湘江遇盗时的同舟张友,交谈中知道艾行可是衡阳本地人,也是一个远游者。遇盗的第二日,在新圹站不见艾行可的身影,有所疑惑,艾是否提前回家,引起徐霞客的思念,准备到行可家去探望。《游记》207页载:“二十三日,碧空晴朗,欲出南郊,先出铁楼门,过艾行可家,登堂见其母,则行可尸已觅到两日矣。盖在遇难之地下流十里之云集潭也,其母言:“昨亲至其地,抚尸一呼,忽眼中血迸而溅我”……,亟同静闻披荆拜之。余诵’同是天涯遇难人,一生何堪对一死’之句,洪、毕皆为拭泪……。笔者在想徐霞客与艾行可仅是湘江短途同舟,遇难后,不见踪影即专程上门探望,当得悉找到死尸,已经安葬,直达墓地拜祭,并诵数语,无怪在场人要如此感动。
     笔者从上述三者与徐霞客相伴而行的生死事例,感受特别深刻。究其原因:如果徐霞客没有讲人和(即多一点理解、多一点尊重、多一点体谅)、诚信的风尚、爱憎分明的思想素养、重礼仪的道德情操,是不可能得到公众一致崇敬的结果;同样,徐霞客如果对事业没有坚定而又执着的追求,没有不畏艰难,置生死而不顾,勇往直前的精神,也不可能获得对我国地形地貌、地理地质前无古人的考察业绩。他所记的日记,为我国留下了极为珍贵的精神财富,我们应该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。